近日，上海市消保委发文，连发四问质疑据说能“吃出水光肌”的玻尿酸食品。涉及问题包括玻尿酸食品是不是真能“吃出水光肌”；是谁在说玻尿酸食品能“吃出水光肌”；商家是用什么办法做到“精准洗脑”；玻尿酸为什么会成为普通食品的原料。

　　其中，文章还点名了上市公司华熙生物的玻尿酸水品牌“水肌泉”。对此，界面新闻向华熙生物董秘办和媒体邮箱发去采访信息，董秘办回复称联系媒体邮箱，截止发稿，华熙生物暂未回应。
　　玻尿酸即透明质酸钠(HA)，是一种分布在人体内多处的多糖，主要存在于皮肤中。对于大众来说，打成分为玻尿酸的“水光针”抗皱、用玻尿酸护肤品补水保湿早已不再新鲜。
　　不过，2021年以来，不少食品中也添加了玻尿酸成分，如玻尿酸矿泉水、玻尿酸软糖等。这是因为2021年1月，国家卫健委发布了《关于蝉花子实体(人工培植)等15种“三新食品”的公告》。其中将透明质酸钠的使用范围扩大至乳及乳制品，饮料类，酒类，可可制品、巧克力和巧克力制品(包括代可可脂巧克力及制品)以及糖果，冷冻饮品。
　　此前，透明质酸钠于2008年获批为新资源食品，使用范围仅为保健食品原料。因此，前述公告也让食品级玻尿酸的风口大开，汉口二厂、新消费品牌Wonderlab均入局其中。
　　这当中，跑在最前面的是国内玻尿酸龙头华熙生物。早在2004年，华熙生物就在国内开启玻尿酸作为食品添加的申报工作。2021年“入食”后，公司将功能性食品单列为一个业务模块，推出了玻尿酸水品牌“水肌泉”、透明质酸食品品牌“黑零” 、透明质酸果饮品牌“休想角落”等多个品牌。
　　值得注意的是，国家卫健委在批准玻尿酸入食方面，更强调其安全性，而非有效性。
　　2022年10月起，上海市消保委通过国家卫健委官网两次询问，关于批准玻尿酸作为新食品原料是出于什么考虑；玻尿酸对人体主要有哪些功效；玻尿酸食品是否有改善人体肤质等方面的效果。
　　后者仅答复称，申请人提交透明质酸钠作为新食品原料的申请，并提交了相应的安全性评估材料。国家卫健委审查其作为新食品原料的安全性后就批准了玻尿酸入食。回复未涉及玻尿酸功效方面的问题。
　　但显然，“安全性”只是消费者的底线，选择玻尿酸食品看中的是其美容、改善身体机能的效果。小红书等社交媒体上，不乏有网友以亲身经历证明食用玻尿酸的美颜效果。
　　从原理上看，人体内的玻尿酸不断合成、降解，处于动态平衡的状态。但随着人的生长、衰老，玻尿酸含量将逐渐减少。外源性玻尿酸大分子通过口服，将在肠道内被分解成分子量较小的单糖或非单糖，被肠壁吸收，再通过血液供给到全身各处。
　　不过，与此前引发热议的益生菌类似，这些理论上可能对人体有益的物质，经过口服后将分解成什么哪些物质，如何被身体吸收利用、在体内产生什么样的生物效应，才是它们能起到多大作用的关键。
　　就玻尿酸而言，华熙生物在这一问题上显得语焉不详。2月20日，界面新闻记者向水肌泉饮料旗舰店咨询该产品功效时时，客服人员称，玻尿酸可以吸附自身质量1000倍的水分，科学研究证明，口服玻尿酸可以提升肌肤含水量。“但同时表示，”实验结果仅供参考，具体情况因人而异。
　　店铺客服对玻尿酸水效果的回复
　　而细看水肌泉饮料旗舰店的宣传文案，其中多为模糊的文字表述，如“小分子玻尿酸可增加皮肤弹性，延缓皮肤衰老；大分子玻尿酸可使皮肤光滑湿润，保护皮肤免受侵害”等。背后的依据多为对过往文献的梳理。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上海市消保委发文指出，店铺曾在回答“口服玻尿酸会不会被消化分解掉”时告诉消费者，玻尿酸经过消化会从大分子玻尿酸变成小分子玻尿酸。对于这一过程的阐释，上海市消保委希望企业能向消费者提供权威的证据证明。不过，当前这一问答已被删除，店铺文案仅保留了其他三个问答。
　　左图为上海市消保委发问的宣传文案截图；右图为当下店铺宣传文案截图。左图红框中问答被删除 。
　　实际上，准确回答前述问题最好的方式是进行人体临床试验，积累相应数据。水肌泉饮料旗舰店宣传文案也的确涉及一项双盲人体试食试验。基于多项客观指标的测量，试验结果显示，口服玻尿酸可改善人体皮肤水分，具有体内抗氧化作用，且口服安全性高。但需要说明的是，该项试验研究者均来自华熙生物。
　　此外，北京营养师协会理事、注册营养师顾中一也曾简单梳理了一些关于玻尿酸功效的人体试验。
　　图片来源：公众号营养师顾中一
　　他表示，仅从这些试验的结果来看，坚持每天口服一定量的透明质酸，达到一定的时长后，通过仪器去测量吃透明质酸前后一些数值的变化(比如皱纹深度)，在统计学意义上，是达到了“显著变化”的标准。
　　但顾中一也向界面新闻指出，上述试验也确实存在着许多不足，例如样本偏少，有一些超过了国家卫健委推荐的200mg/日的用量，有不少也是在相关企业的资助下进行的。换而言之，当下这一领域还比较新，现有的证据强度较弱。上海市消保委同样指出，目前没有任何权威证据证明，食用玻尿酸能促进体内透明质酸的合成。
　　那么，在此前提之下，商家通过文案、借助消费者身份暗示产品补水、嫩肤、美颜等效果，是否符合相关规定？
　　上海汉盛律师事务所律师华阳告诉界面新闻，按照食品安全法相关规定，食品广告的内容应当真实合法，不得含有虚假内容，不得涉及疾病预防、治疗功能。食品生产经营者对食品广告内容的真实性、合法性负责。但这一法条的重点在于不得涉及疾病预防和治疗功能。就玻尿酸食品来看，商家的宣传多只是说“改善身体机能”，因此本身没有什么问题。
　　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律师孟博则告诉界面新闻，所谓的“功能性食品”并非一个法律术语，《食品安全法》将食品划分为普通食品和特殊食品。其中，特殊食品包括保健食品、特殊医学用途配方食品和婴幼儿配方食品等，国家对其实行严格监督管理。而根据《食品安全法实施条例》第三十八条第一款的规定，对保健食品之外的其他食品，不得声称具有保健功能。
　　不过，当下，玻尿酸原料价格不断走低，制剂市场玩家众多，华熙生物显然对功能性食品这一新领域寄予厚望。2022年半年报显示，华熙生物功能性食品业务实现收入4436.58 万元。公司表示其在低基数下实现大幅增长，业务格局初步打开。
（文章来源：界面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