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5月8日发布了最新一期《金融稳定报告》（以下简称“稳定报告”），上一次发布是在2022年11月，两份报告相距6个月。美联储指出，美国的银行融资总体上相对稳定，但也指出金融市场其他领域存在大量流动性风险。总体而言，稳定报告对银行业和经济持相对乐观的看法。该报告指出，经济中的信贷质量“依然强劲”，尽管汽车和信用卡等某些领域的拖欠率有所上升。
　　然而，自3月以来，经历了多次银行倒闭风暴后的美国银行业危机即将过去了吗？当前的银行业危机会否发展成系统性风险？美国经济衰退是否不可避免？
　　“长尾风险”被低估
　　尽管美国银行业风波不断，但美联储对金融稳定依然抱有较大信心。稳定报告称：“总体而言，美国国内银行流动性充足，对短期批发融资的依赖有限。短期融资市场的结构性、脆弱性依然存在。优质和免税货币市场基金以及其他现金投资工具仍然容易受到挤兑的影响。随着寿险公司增持高风险和非流动性资产，它们面临的流动性风险上升。”
　　长城证券首席宏观分析师蒋飞5月10日在接受《金融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在稳定报告中，美联储从资产估值、居民部门借贷、金融部门杠杆和融资风险四个角度来评估美国金融系统的稳定性。美国金融体系的短期风险包括持续的通胀和货币紧缩、银行部门的压力、商业地产风险和全球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等。美联储认为，虽然美国金融体系的压力有所增加，但依然处在可控范围内。“但我们认为，美联储避重就轻，缺乏考虑高利率环境的风险，仍沿用传统监管指标，低估了金融系统的‘长尾风险’，即风险从大量中小区域性银行爆发汇聚的可能。”蒋飞说。
　　据蒋飞分析，美联储在稳定报告中较少提及高利率环境对银行体系的持续伤害。美联储在总结硅谷银行、签名银行倒闭事件时，将其主要归因于无保险存款导致储户挤兑行为发生。但这几家银行倒闭的原因是利率上升后，证券投资严重亏损，造成储户恐慌，而美联储在危机发生时给予流动性支持的做法只是饮鸩止渴，释放流动性可能导致高通胀持续更久，高利率维系的时间越长，大量中小银行就会继续面临存款流失的压力。
　　信贷需求骤减
　　同日，美联储还发布了另一份重要报告。这份名为《高级贷款官意见调查报告》（以下简称“调查报告”）的数据显示，在加息浪潮下，美国信贷生态环境堪忧。受访银行贷款者表示，一季度，美国银行业对大型和中型企业以及小型企业的商业和工业贷款标准收紧且需求疲软。与此同时，调查报告称，所有商业房地产贷款类别的审核标准更加严格。
　　一季度，由于美国银行业收紧了对家庭和企业的贷款标准，信贷需求降至2009年以来的最低水平。具体数据表明，一季度，美国银行收紧大中型企业商业和工业贷款条件的比例从2022年第四季度的44.8%上升至46%。同时，一季度，大中型企业商业和工业贷款需求疲软的银行比例上升至55.6%，这一数据是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的最高水平，去年四季度，这一比例仅为31.3%。
　　美联储称：“尽管银行业在3月份面临压力，但高水平的资本充足率和适度的利率风险敞口，意味着绝大多数银行能够抵御利率上升带来的潜在压力。”就此，蒋飞表示：“高利率环境所带来的利息成本提高，会给负债方的偿债能力造成一定程度的压力。美联储在调查报告中强调大型银行的监管指标依然可控，但传统监管指标可能有所失效。”
　　具体来看，2022年四季度财报，瑞士信贷的流动性监测指标中净稳定资金比率和流动性资金覆盖比率仍然高达136%和144%，总资本充足率、核心一级资本比率、普通股权益一级资本也都高于监管标准。但在这种情况下，瑞士信贷仍然一夜倒闭。传统监管指标可能无法覆盖银行业新的风险。2008年次贷危机之后，美联储前主席沃尔克也提出新的监管改革办法，即沃尔克规则。但是特朗普认为，沃尔克规则对大型金融机构进行严格监管，抑制了华尔街金融创新并降低了美国在国际金融体系中的竞争力。特朗普上台后即放松了对金融体系的管制，这也是美国面临金融风险的原因之一。
　　实体经济收缩
　　贷款需求是经济增长的重要风向标之一。一季度，美国大多数品类的商品和服务的贷款需求都在减弱。特别是商业和工业贷款的“标准更严格，需求更弱”，而且这种走弱的情况在所有规模的企业中都存在。
　　更令人担忧的是，在美联储高利率政策下，银行业危机卷土重来，而银行信贷紧缩可能才刚刚开始。调查报告显示，银行预计将在今年余下的日子里继续收紧所有种类贷款的标准：银行普遍将其贷款组合的信用质量和客户抵押品价值的预期恶化、风险承受能力降低以及对银行融资成本、银行流动性头寸和存款外流的担忧作为预期在今年年内继续收紧贷款条件的理由。
　　蒋飞认为，美国经济还在继续下行，还没有见底。实体经济收缩对金融体系的反向冲击还未到来。美国货币政策紧缩后，信贷收紧会冲击实体经济。“目前来看，这一过程正在上演。美国经济处在滞胀和衰退的转折点，等到衰退发生后，实体经济的下行会反向冲击金融体系，比如贷款违约率上升、企业出现破产潮等。在经济衰退之前，美国金融体系就已经面临如此严峻的压力，美国银行业预计还将面临第二轮甚至第三轮冲击。在美联储降息之前，不宜低估美国经济和金融风险。”蒋飞说。
（文章来源：金融时报）